她说得对,这就是他们,分不开,只有彼此,也只能有彼此。秋洄迎着风哼着曲,像个无忧无虑的少女晃动着上半身,又时不时去撞一下沉喻的肩膀,吸引他的注意。“坐好。”马儿踢踏,车轮滚滚,两侧萧瑟急速后降,突然,箭矢破空。秋洄耳朵一抖,当即攀着马车顶单手向上,凌空一脚踢飞箭矢。半蹲在马车顶,她微微眯眼,不远处已经聚集了一队铁骑。“义父,他们追上来了。”“多少人?”“有尘土看不清,大约二三十。是骑兵和弓兵。”“先下来躲箭。”沉喻才说完这句,又有几支黑色箭矢朝他们射来。眸光一定,秋洄从袖中拉出短剑,剑光一闪,两箭齐断,抓着顶部边缘她顺着箭破来的方向腾空绕一圈,而后借力将抓住的箭矢用力朝后掷去。箭没有刺中人但刺中了马,成功让两人坠落。翻身落到沉喻身边,她冷静道:“义父,我们得分开,在一起目标太大。”沉喻惊讶转头,他没想到能从秋洄口中听到“分离”二字。虽讶,但他下意识不想分离。“我们不是约定”话未说完,唇上相覆,堵回了他后半句话。秋洄按着他的后脑重重一吻,轻笑:“义父,这种事听我的,你只管跑。”话音落,她转身直接从行驶的马车上往外跳,沉喻手臂都来不及伸她就没了身影。他突然懊恼但已别无他法,只能架着马车与她背道而驰。秋洄冲入林道旁的树林,身后果然出现马蹄声。她咬着短剑化作原形爬上树,三两步上去,此时骑兵已然靠近。调转身形,她一个俯冲化形,短剑直直插进追兵的喉咙,霎时鲜血四溅,惊得马匹高高扬起前蹄。踩着骑兵她拔出短剑又向下一刺,短剑又直直插进了马脑袋。这一下,她已被铁骑包围。快速一瞥,大约一大半的人都来追了自己,她只要把他们都杀光,那沉喻那的压力便会小很多。握紧短剑,她目露凶光,呲出犬齿,狠狠盯着将她团团围住的骑兵。其中一位持剑下令:“杀了!”几乎是骑兵同时出手,秋洄没有正面回击,而是滚地一圈滚到马蹄下,接着几道银光溅出,原本高大的铁马顿时哀嚎着倾下,同时倾下的还有士兵的鲜血。渡鸦教会给她杀人的本事,而现在她就要用杀人的本事去保护她的义父,即便她死在这,她也不怨。不怕死的人只有一条命可以冲,这样的人无所顾忌,也最为疯狂。秋洄腿上中箭,后背和脸上皆是血痕,她仿若感知不到疼痛,扑到士兵身上朝他们脸上一口咬下。尖锐的牙刺破肌肤刺破眼珠,粘稠又带着血肉的红色在她唇角和眼角缓缓流下。狐狸从来就不是大体型野兽,可此刻,她却像一头饥饿的猛兽,用野蛮又原始的本能迎着敌人的剑攻击,这样的攻击是不要命的,也是令人心生畏惧的。又一箭射来,她瞳孔一缩立马朝一旁翻滚,可紧接着,头顶传来马的鼻息,这一瞬,她已经预见到了自己被踩烂的模样。她不想放弃,可时间忽然被拉长,一切人和物都在眼中缓慢又迟钝,她翻滚一圈,高举着剑想要做最后的挣扎,可那马蹄已经近在咫尺。或许真的不行了。一刹那,黑色长剑进入眼帘切断了马腿,而后,后背被扶起,接着便是一阵天地旋转。沉喻的脸出现在眼中,他喘着气,和她一样身上尽是污血,焦急,担忧,关切,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到处扫,他动了嘴唇可她的耳朵听不到声音,只有嗡嗡声充斥在耳边。他没有说太多,他们还有敌人,他起身冲进士兵中,挥剑斩马。秋洄有些恍惚,她靠着树愣愣看向他的剑,他是左手持剑的,她不知道她的义父何时练会的左手剑。从右手剑转变为左手剑,意味着先前十几年的功夫都要从头再练,她艰难站起,忽然很想落泪。剑光摩擦出火花,沉喻劈开箭矢勾住缰绳扰乱士兵队形,一个纵身向上便斩落一人。他的动作不是那么行云流水,可他用力量弥补左手剑的生疏,他需要有人做他的右手。秋洄吐了口血,灵活爬上树又直直跳到马上,只听得咯嗒一声,她扭断了一人的脖子,勒着不听话的战马朝他们自己的同伴上撞。两个时辰后,鲜血染红了夕阳,两个血人互相搀扶着,沉默着在河里洗去污血,而后又互相搀扶着,沉默着找到了藏起来的马车。星夜下,他们一刻不停,只有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