修长的身体挺得笔直,整个人丰神俊朗中又展露着与生俱来的孤傲和不羁,令人觉得高不可攀。只是在这样热闹的氛围里,众人也不管三七二十一,纷纷围上来要同新郎比拼酒量。风绪可是深知这家伙能喝到什么程度,便受着小野的嘱托将一一递来的酒挡了下来。不过方沁檀可不会轻易放过如此机会打趣律玦,便撺掇着方潜去敬酒,结果倒成了风绪和方潜两个大男人的酒力比拼,新郎暗喜,悄摸摸地全身而退。祝岚衣也趁此时机带着云绘宗的人,向师兄表达了祝贺,还准备奉上厚礼。“师兄,祝愿你与师嫂永结同心,百年好合。”“谢谢。”律玦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,没再同祝岚衣多言,只是她望着那遥远的背影,心下只觉一阵悲凉,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众宾客入了席,他们没有过多繁复的仪式,只是在庭院内拜过天地,便在好友们祝福的目光下,结拜为夫妻。少煊并不像平常姑娘一般整夜盖着红盖头,在新房内苦苦等待着夫君同宾客们酒过几巡后,再返回顾念着自己的新娘子。反而在结束了仪式后,律玦便当着众宾客的面儿,迫不及待地为她掀开了盖头,那顿时出现在他眼前,让他忘记了眨眼。就在愣神的瞬间,少煊大大方方地拉过律玦的衣领,迫使他的头低了下来,用自己的唇迎了上去,触碰到她唇瓣的柔软时,律玦也回过神来,捧着她的后脑忘情地吻着眼前的爱人。而周围的宾客们先是一惊,又很快欢呼起哄着,祝愿这一对壁人,尤其以湛瑛的叫声最为惊天动地。但风绪则颇为无语地白了他们一眼,顺手捂住了芃野的眼睛——真是少儿不宜!接下来就是热热闹闹的欢庆,新郎不胜酒力,而新娘便恰恰相反了,她一个人举着酒盏便单挑了一群跃跃欲试的家伙,湛瑛和芃野还不忘在一旁为她摇旗助威。律玦则默默退到一边望着少煊,灿烂的笑容洋溢在她的脸庞,看上去真的快乐又自由。这时的月光在整个鹤梦潭下洒落着灰白色的银光,清晰地勾勒出他们每个人红润的脸庞,满是幸福与喜悦。喧嚣褪去,众宾客们陆续离开,仅剩新郎和新娘二人。他们并肩坐在庭院里的藤蔓上,数着星星、赏着月亮。律玦紧紧地圈住少煊,仿佛害怕她会突然消失一般。而少煊也任由他牢牢地抱着,头抵在他的胸膛上。这是结结实实的胸膛,结实得令她贪恋着想就此沉眠的欲望。任何不便外露的情绪都无需假装,包括孑然的闯荡与刻意的逞强,甚至毫不避讳危难的慌张与恐惧的彷徨,有的只是情不自禁且绵绵不断的爱浪翻涌而成的温柔乡,梦中一对鸳鸯依偎成双。“阿煊,我们现在,是天地为鉴的夫妻了。”“嗯,我今天,很开心……”律玦听到她的声音轻轻的,不知是因为今天的仪式太过疲倦,还是……“要睡了吗?”律玦抬手摸了摸她的脸颊,抖着唇道,“明天,我还能再见到你吗……”“说什么傻话呀……”律玦听到少煊轻笑了一声,又语气隐约担忧道,“夫君,你会忘记我吗?”“当然不会!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娘子,是我想要长相厮守的爱人!莫非你反悔了!”“长相厮守啊……”少煊突然想起游云归魂灭时对自己和律玦命运的诅咒,只觉得可悲,她顿了顿,又将自己的手覆在律玦的手上,淡淡道。“你不会忘记我就好……只要没被忘记,就不算死亡。”他们彻夜相谈,恰巧迎来鹤梦潭的第一场大雪,遥远的日出拨开天边的层云,洒落下缕缕温暖的阳光,律玦却只觉怀中的爱人体温逐渐冰冷,他紧紧地抱住少煊,不住地缓着她的名字。“阿煊……”而此时少煊却异常平静,反握着律玦的手像是在惋惜和不舍,她的鼻尖、发梢、裙摆都落上了洁白的雪花。只见她释怀一笑,身体如星星点点的流光一般迎着太阳的方向飘散而去。律玦想要攥住她那飘零的魂魄碎片,却只抓了个空,那些流光悉数窜出了他的指缝之间,一一消散,只有她清冷的声音回荡在他的耳畔。“我们都走在这条路上,谁也没有免于死亡的特权。也许重要的是,你与谁相识相伴相行,与谁分享生命苦乐,与谁共有某些重要的时刻,包括最后一次。”律玦孤身一人瘫坐在雪地之中,身上还穿着昨日那身精致的朱红婚服。他一声声地喊着少煊的名字,再也说不出来其他话语,直到嘴唇的干裂之处溢出了鲜血,直到疼痛感与冰冷感令他毫无知觉,他也没能停止呼唤着再也不可能回到自己身边的她,唯一回应他的,只有无声的孤寂。